小瘋子抱著稻草, 瞪了徐哥一眼，繞過他走到門口去了。

徐哥也不在意，他看了一旁的古如月一眼, 朝她點點頭，就去了右邊他的房間。

徐哥的房間和小瘋子的房間都在右側, 而他那一間是正房, 房門是所有房間裏最好的，長期掛著一把鐵鎖。

徐哥可以說是知青裏的另類，也是大家羨慕的對象。

但是他們壓根就沒辦法像徐哥那樣, 徹底放棄回城的機會, 所以他們不得不在大隊的管束下, 過了日覆一日的日子。

徐哥和蘇城安一進了房間就關上了門, 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那扇門看, 恨不得自己有一雙透視眼, 能看到裏頭的情形。

古如月掃了一眼, 見小瘋子依然跑進跑出的, 幾乎把他那間屋子給清理幹凈了。

他跑到古如月面前邀功：“姐姐姐姐, 我做好了, 我棒不棒？”

“太棒了，我給你編給小籃子, 你拿掃帚去把屋子掃一下。”古如月拿著柴刀, 開始劈竹篾。

要編籃子、竹筐啥的，竹子並不需要陰幹, 古如月打算試試竹匾, 這可比草編難多了。

王洛何把自己的竹子都鋸完了，看到古如月在劈竹篾，連忙走到他身邊學習。

其實劈竹篾並不難, 只要掌握住技巧，要劈成多薄都行。

不過他們日常用，只要劈一層就行，在古如月的指導下，王洛何很快就掌握了方法。

她看小瘋子把垃圾都掃出來了，就去拿了火柴，把那堆稻草給點燃。

“姐姐，姐姐，燒起來了。”

幹透的稻草燒起來特別快，不一會就成了一堆黑灰，風一吹，細條條的灰燼就往天上飛，碎成更小的粉末。

古如月打了個噴嚏，看王洛何劈好竹篾了，就開始編那種可以掛在腰間的竹籠。

小瘋子見了，也鬧著要學，古如月就把手上這個給他，自己在一旁指導。

王洛何確實沒想過編這個竹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簡單，除了收尾的部分比較難外。

他看著自己手中的竹籠，雖然某些部位的空隙大了一些，但完全不影響使用。

“古知青謝謝你。”王洛何非常感激，等他學了更多，就能夠多做一些給爺爺他們送去了。

小瘋子一看王洛何對古如月笑，就沖他瞪眼：“你不要笑，姐姐姐姐，快教我，我不會。”

古如月一看，小瘋子手中的竹篾都被他給纏得亂七八糟的了，她有些無奈：“你別動了，我來做。”

編好的竹籠馬上就被小瘋子給掛到腰上了。

他得意地走來走去，還特地跑到屋裏去那些知青面前晃了一圈。

王洛何對古如月說：“小瘋子如果沒有這樣的遭遇，他一定是活潑開朗的男孩。”

然而有些事情，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預料的，就像他，又怎麽會知道家人會被打為黑類呢？

古如月看著天色漸漸暗了，問王洛何：“今晚誰做飯？”

“劉向齊，不過他那個情況估計也做不了，應該會是城安做。”王洛何對於每個人的輪值表非常清楚。

古如月數了下時間，這意味著很快就要到自己了，“那個徐哥，你了解嗎？”

王洛何搖搖頭：“別去招惹那人，不好惹。”

小瘋子瘋跑了一圈回來，聽到徐哥的名字，就說道：“他壞，姐姐別理他。”

“他為什麽壞？”古如月反問道，小瘋子這話裏蘊含的信息不少。

小瘋子轉過身去，把腰上的竹籠轉來轉去，悶聲說：“他打我！打得好疼好疼！”

“你打不過他？”王洛何忍不住說，能以一打四的人打不過徐哥？

小瘋子手上的動作沒停，帶著哭音說：“他打人好痛好痛，姐姐別理他，別理他。”

古如月看了小瘋子一眼，嘴角不由抽了下。

剛才在大門口的短暫相遇，古如月不由猜測，兩人私底下接觸恐怕不少吧。

這時，一直被關註著的房門打開了，蘇城安拿著一個米色布袋走出來。

他小心地回身關上門，步伐輕快地往廚房走去，路過大廳的時候，他頓了頓，點了劉向齊去燒火。

蘇城安的廚藝還行，他熬了一鍋蔬菜粥，他單獨留出滿滿的一大碗，剩下的才分給知青們。

知青們一看是蔬菜粥，一點地瓜幹都沒加，就知道這不是他們的口糧，連忙端了自己的那一份找個地方吃，畢竟吃到肚子裏才是自己的。

蘇城安端著留下的那一大碗蔬菜粥去敲徐哥的門。

徐哥打開門，瞅了一眼碗裏的蔬菜粥，沒有多說什麽。

他瞅了眼天井裏眼巴巴盯著古如月的小瘋子，問蘇城安：“有留他的份嗎？”

蘇城安忙搖頭：“沒有。”沒有徐哥點頭，他那裏敢分給小瘋子。

徐哥好奇地問：“他都是找那個女知青要吃的？”

蘇城安想了想說：“沒有，有兩次是我們分他的，一次是他找古知青要的。我們很少碰到他。”

徐哥看著自己手裏這碗粥，轉身從屋裏拿了個碗，倒了一半進去。

“嘿，小瘋子，過來。“徐哥蹲在天井旁，朝著小瘋子喊道，“過來，這碗粥給你吃。”

古如月正準備分小瘋子一半粥，忽然聽到徐哥在喊小瘋子，她擡頭望去，恰好對上徐哥似笑非笑的眼睛。

她不由皺眉，這個人……真的有點像電視劇裏的那種反派的感覺啊！

小瘋子看了徐哥一眼，馬上轉了個身背對他。

“姐姐，姐姐，別看他。”

“真的不過來？我這有半碗粥呢，能讓你吃得很飽了。”徐哥故意擡起碗，“真香啊！”

小瘋子雙手擰麻花似的擰在一起，青青黑黑的臉上滿是猶豫。

古如月看了那徐哥一眼，知道他在逗弄小瘋子，她什麽話都沒說，直接倒了半搪瓷缸粥到杯子裏，遞給了面前的小瘋子。

“吃。”

小瘋子驚訝地看著古如月，第一次沒有接。

那邊的徐哥見了這一幕，原本臉上戲謔的、漫不經心的笑慢慢地消失了。

他完全沒想到在自己願意給小瘋子食物的時候，古如月還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小瘋子。

他不由對古如月另眼相看。

古如月把搪瓷杯塞到小瘋子的手上，自己回了房間裏吃。

其他知青從頭看到尾，都沒有吱聲，徐哥對小瘋子的態度讓人看不明白，他是在關心還是在逗弄？

徐哥面無表情地把手中的粥喝完，看了一眼正慢慢喝粥的小瘋子，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，關門落鎖。

齊燕燕跑來找古如月：“如月，你夠吃嗎？要不我的分一點給你。”

“我胃口小，夠的。”古如月笑了下，問齊燕燕，“你最近身體不適，才更該吃飽一些。”

“我吃飽了的。”齊燕燕偷偷瞅了眼徐哥的房門，壓低了聲音，“你別得罪他。”

剛才她們都在擔心古如月做的那一幕會讓徐哥大發雷霆。

古如月笑了笑，沒說什麽，她只是不喜歡徐哥那種好像在喚小狗似的做法，可能是她敏感了吧。

吃完了飯，天也黑得差不多了，沒有月亮，沒有油燈，大家各自躺在床上閑聊。

今天沒有意外的，話題的中心都是小瘋子和徐哥。

小瘋子打四個知青的情景太過於讓人印象深刻，因此有的知青就深深忌憚，想要搬走。

也有的人認為小瘋子只纏著古如月，把古如月分出去，這樣就跟他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。

有的人則覺得可以借助徐哥的手，把小瘋子趕出這棟房子，顯然的，說這話就是今天被小瘋子打的那四人。

古如月被齊燕燕拉去她們房間，原來她們三個已經商量好了，現在只要她不反對，她們四個就結成小組一道生活。

關於小瘋子，除了藍清麗非常排斥，林源清和齊燕燕都表示在有能力的情況下，願意照顧他一點。

藍清麗就不停地重覆：“那小瘋子今天打人那麽狠，你們也不是沒看見，反正我對他是一點都不放心的。”

她可不想成為被揍的那個人，這種瘋子根本就沒辦法講道理好嗎？

要不是林源清和齊燕燕堅持要把古如月拉進來，藍清麗為了不得罪她們，要不然她非反對到底不可。

古如月聽得煩了：“你有本事嫌棄，就去小瘋子面前說啊！”

藍清麗被噎了一下也不高興了：“你對小瘋子那麽好要幹嘛？”明明以前古如月都不會跟自己爭辯的，自己說什麽就是什麽。

一定是小瘋子帶壞了她！

林源清喊住藍清麗：“清麗！如月是為了我們，小瘋子聽她的話，我們就少了許多麻煩，不是嗎？”

藍清麗哼了聲：“要我說，住社員家裏也比這裏好。”

古如月知道因為小瘋子的事兒，不少知青都在後悔當初沒選擇住社員家。

都是些天真的家夥，跟能吸血的社員比，小瘋子不更好相處？

“你要是不想住這裏，就申請到社員家裏去住，我相信社員們一定會很歡迎你的。”

藍清麗一聽臉就黑了，她一個女知青傻了才會脫離大部隊，她就是抱怨，抱怨懂嗎？又不是真的要去做。

古如月沒興趣再聊下去，現在說得好好的，誰知道真到了那一天還會不會變卦？

以前一間宿舍四個人都能發展出好幾個小團體，現在感覺也差不多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謝謝大家支持！麽麽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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